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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三更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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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安然一起去特區的另外四名全是五六十歲的男同志, 安然雖然是女性,但因為是年輕人,所以辦理各種登記手續就全靠她了。

幸好因為行業領域不同, 四名叔叔輩的老幹部也都十分好說話, 一路上很是有話聊。其中一位是省醫院副院長, 一位是省立大學校長,一位是書城市農業局局長, 還有一位是商業廳書記……無論是職級還是資歷或者年齡,都是安然的老師。

安然相信,高美蘭這次是真的在給她創造機會,這種以前從沒接觸過的機會。

一下飛機安然先去住宿酒店幫大家辦理好會務簽到、登記住宿, 得益於她唯一的女性身份, 她能單獨住一個房間, 房間環境啥的也沒時間看,她得先給家裏去個電話。

“媽, 孩子們都聽話吧?”

“聽話聽話, 才半天功夫呢, 你著啥急。”

安然啞然失笑,自己這種保姆心態可真不行啊, 好容易出來一趟學習的機會卻把整個家庭背在自己背上,接下來還有那麽多天呢,要都這樣豈不是要寢食難安?

掛了電話, 她把行李整理好, 看著時間差不多,就下樓去吃飯了。深市商業廳配的有食堂,因為商業發展得好,招商引資搞得如日中天, 就連食堂的飯菜也是很高檔的,不僅有葷有素營養搭配,還都是在石蘭省不容易吃到的魚蝦海鮮這些。

安然掏出剛才在簽到處領取的飯票,打了幾份海鮮,剛把飯菜打好準備端回房間裏吃,另外四位“老師”就招呼她:“小安來這兒坐。”

安然只得端著過去,幸好位子也夠坐,不用擠。

老幹部們一邊談論著這邊的飲食口味,一邊說這裏的變化,用天翻地覆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我七十年代來的時候,這兒就是個小漁村,人都沒有,當地生產隊以捕魚為生,還有不少人削尖了腦袋要偷渡到對岸去。”

“現在啊,我都找不到當初的小漁村具體在哪個方向了。”

安然連連點頭,可不是嘛,這就是改開的紅利啊,曾經多少人冒著生命危險游也要游過去的地方,以後也將被這個曾經的小漁村超越,到時候多的是對岸的人來這裏工作生活。

因為都是一個省份來的,大家天然的有一種親密,說著說著,有倆人走過來,在大學校長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哎呀真是老王啊,我還以為看錯了。”

說話的是一個同樣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同志,據王校長介紹,這是隔壁省份工業廳的領導,要在石蘭省,那就是安然的直屬領導,她忙起身打招呼,慢慢地聊起來。

就這樣,每天吃飯時候,或者參觀,或者外出的時候都能遇到老熟人帶老熟人,老鄉帶老鄉,很快安然就把全國這一批一百多人認齊了。

本來,安然也不是天生就對人臉和交際敏感的,但上輩子的工作是不允許她清高的,必須逼著自己記住人家的臉和各種稱謂,畢竟下一次見面能一下將對方認出並叫出的話是很加分的。這一輩子的工作經歷,那更是,已經把這種本事練就得爐火純青了,怎麽稱呼,什麽職位,哪裏人,甚至連小習慣她都會記下來。

要說不累那是放屁,有時候她都覺著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些,可現實是不當弄潮兒就會成為一朵小水花,甚至連水花都沒機會當。時代在進步,她一個要學歷沒學歷,要過人的大智慧也沒大智慧的已婚已育有家庭的中年婦女,不自力更生力求上進,她想要的東西會從天而降嗎?

別人會對她的人生價值認同嗎?心裏會有滿足感嗎?

她的母親她的孩子會得到別人的尊重嗎?

更別說她自己內心最需要的那種發號施令、當家做主的渴望。

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麽,也非常不介意吃點苦,活得累一點,她只怕沒有這個能讓她付出就有收獲的機會!

退一萬步講,哪怕她認不齊大家夥,這些天南海北來的精英們,也會認識她的。畢竟這一期學員裏本來就沒幾個女同志,就數她最年輕,最漂亮,進退有度,說話得體,確實有點賞心悅目的意思。所以,哪怕知道她的已婚身份,依然不妨礙她成為這一期的風雲人物。

畢竟,也不是所有學員都是老校長那樣的老幹部,還是有好幾個青年人的。

當然,安然也沒心思管那麽多,她白天得好好學習,認真做筆記,晚上回到賓館還得對家裏那倆孩子一天一個電話的問著,結束後洗漱一下,再回顧一下白天學到的新知識新思路,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別人怎麽看她了。

且說書城這邊,自從爸爸媽媽一走,小野家就成了孩子們的天堂,剛開始她還擔心朋友們來玩耍會不會打擾到哥哥,後來發現她哥壓根不在家裏覆習,都是在學校自發的上晚自習。

文籃下午放學後就不回家,晚飯食堂吃,或者學校門口小吃隨便吃點,一直自習到十點半,再自個兒騎車回家,姥姥給他做一頓宵夜,吃過再看會兒書,一直到十二點半才睡覺。

既然不影響,那悠悠石榴可就不客氣了,呼朋引伴,把研究所和大院裏幾乎所有十二歲以下的小女孩叫到小野家來,小野也很大方,給她們分水果、糖果和餅幹,守在電視機前就不動了。

這兩年老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過起來,603買了電視機的人家已經不少,有的還是大彩電,所以小野家這臺就沒前幾年吸引人了。看電視的人也比較分散,不會專門集中在他們家了。

一會兒,李忘憂抱了一堆吃的過來,除了常見的鈣奶餅幹外,還有各種巧克力,菠蘿豆,以及很多人都稀罕的幸福可樂水,別的孩子一天最多能喝到一瓶,那都能幸福得飛起來的東西,李忘憂這個款姐,居然是成箱成箱的請她們喝。

“大家快喝,趁我爸還沒回來,等他回來咱們就沒得喝了。”

房平西怕這種碳酸飲料對她身體不好,她卻很不以為然,她一直記著爸爸說的,做人快樂最重要。

最近熱門電視劇那可太多了,男孩子愛看《大俠霍元甲》,女孩們則愛看《一剪梅》和《武則天》,可兩個電視劇剛好幾乎是同時段播出的,廣告的時候兩個臺都廣告,又舍不得一會兒調這個臺,一會兒又調那個臺。

後來幹脆就李忘憂家放《一剪梅》,小野家放《武則天》,孩子們一會兒看趙時俊心慈不得不忍痛割愛,一會兒又是武媚娘被打入感業寺被迫出家為尼,受盡……眼淚還沒哭幹呢,新的眼淚又出來了,簡直淚流滿面啊。

高一學生安文野其實也看得十分投入,感謝老宋的發明,讓這裏的孩子們比其他孩子早幾年看到本應該幾年後才會在大陸播出的港劇和臺劇,這簡直就是電視兒童們的福音啊!

“哎呀哭啥呢,這都是演戲演出來的,我要是心慈我一定打得趙時俊滿地找牙。”李忘憂氣呼呼地說,剛想口吐芬芳,想到安阿姨的話,又給硬生生忍下來。

“對了小野,過幾天我給你介紹個好朋友,咋樣?”

安文野對交朋友沒有特別的期待,因為她自認為自己的朋友已經夠多了,“嗯。”

“那人可是很特別一女孩,我還沒見過那麽特別的,有點意思吧……反正,你見了就知道。”

小野依然還是“嗯”一聲,她覺著人類不是最有意思的,書本和符號才是。

李忘憂:“……”

晚上,包文籃回來,端著面碗坐在沙發上一面吃一面看試卷,“怎麽不說話啊安文野?”

小野想了想,嘟囔著嘴巴說:“我有點想媽了。”

文籃一口面條差點沒噴出來,“這才五天你就想,還有三個月呢,咋整?”

小野低著頭,她長這麽大也就假期離開過媽媽,可也不遠,就在陽城,她隨時想回來就能回來,這一次不一樣啊,媽媽去的地方可是隔著大半個華國呢。

平時看著再怎麽聰明能幹,終究只是十二歲的沒真正離開過媽媽的孩子啊,這一想,心裏就很不得勁,再一看本來應該跟自己“同仇敵愾”“同病相憐”的哥哥,居然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想,頓時冷哼一聲,“不理你了。”

文籃“呲溜呲溜”吃完面條。歪著腦袋看她臉色,他看左邊,她就往右邊轉,看右邊她又往左邊轉,只留一個側臉和後腦勺給他。

“真,生氣啦?”

“沒有,你快睡吧。”哼,等你考完我再跟你生氣。

包文籃嘿嘿一樂,想了想,把自己背心一撩,露出後背,豪爽地說:“來,你不是要擠痘嘛,來,讓你爽一把。”

小野眼睛一亮,等再看見他那背上通紅一片,跟火山巖,地球表面似的長滿青春痘的後背,頓時按捺不住手腳。

這包文籃說來也奇怪,別人長青春痘都是長在臉上,可他臉滑溜著呢,小麥色的臉上一個痘痘,或者痘印也沒有,難怪後來會被星探發掘,看臉真是個酷酷的大帥哥啊。

前提是,不脫衣服之前……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居然能長這麽多痘痘。

而安文野呢,跟她爸一樣,有嚴重的強迫癥,看見這種痘啊坑啊包的,只要是不滑溜的地方,都想把它弄平整,她還挺喜歡給哥哥擠痘痘的。

這是個重口味愛好,安然很納悶,曾經問過她為啥喜歡這麽幹,她說是解壓。

只不過以前包文籃嫌她羅裏吧嗦不讓擠,現在為了哄她開心自然是只能犧牲自己的“美背”咯。

當然,咱們小野雖然是強迫癥,可她是專業的,先用肥皂洗手,然後用酒精棉球把整個後背擦了一遍,這才開始邊擠邊擦邊消毒,疼得包文籃齜牙咧嘴,“你哥對你好吧?為了博你一笑,把自己的形象都奉獻出來了。”

兄妹倆一個擠得很開心,一個疼得鬼可狼嚎,包淑英看著就好笑,“小冤家喲,可別折騰了,這都快十一點了,趕緊睡吧。”

“明天是周末,姥姥你先睡。”

包淑英把家裏收拾得妥妥帖帖,又幫他們把白天剛洗的帶著陽光味道的鋪蓋換上,這才捶了捶腰,打著哈欠說:“行,那你們不許熬夜,啊。”

這一夜,小野一開心,就沒想起媽媽了。

至於爸爸,小野好像就沒對媽媽一樣強烈的期待,越長大她的記憶就越清晰,最近腦海裏總出現小時候媽媽兜著她到海子邊洗白龍皮的場景,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按理來說“夢裏”的場景是她只有一兩個月大,不可能有意識和記憶才對,可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能聞見海風的味道,能感覺風吹起了蒙在她頭上的紗巾,更能感受到媽媽胸脯子裏的奶香味。

她問過姥姥,姥姥說是真有這麽一遭的。

她忽然就發現,自己跟媽媽的交集實在是比她想象中的還多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為了哄妹妹開心,包文籃帶她上山去撿菌子,最近雨水多,山裏冒出了不少蘑菇。

當然,在石蘭省蘑菇不叫蘑菇,叫“菌子”,那種類可多了去了,他們以前在陽城市分不清楚,但來了書城這幾年,每年夏天總要上山淘寶,所以就對各種菌類十分熟悉,哪種是有毒的,哪種是能吃的,哪種是適合煮湯的,哪種是適合炒吃的,哪種必須焯水,哪種能生炒,他們幾乎是了如指掌。

兄妹倆提著籮筐,剛走到山腳,遇到小艾阿姨從研究所出來,“喲,你倆撿菌子去呢?”

“文籃啊,再有半個月你就考試了,覆習得怎麽樣?”

包文籃最怕別人問他高考的事兒,什麽覆習得怎麽樣,有多少把握,想上哪個大學,他埋頭往山上跑,“還行。”

“這孩子,這麽早往山裏跑,可別凍感冒,啊。”雖然是夏天,但早晚溫度很低,看他只穿一件海魂衫,跟不知道冷似的。

馬上就到高考的日子了,小艾也是一片好心。

“放心吧阿姨,沒事兒。”說著,他還回頭,特意虛空打了兩拳。

小艾笑笑,其實她自己也是學霸,在學霸的意識裏,考試確實沒必要如臨大敵,平常心去就行了,所以也不多嘴,自己下山了。

兄妹倆沿著小路走了一段,路上還能遇到幾個往山下走的伯娘,籮筐裏滿載而歸,都是各種顏色的蘑菇,還有野木耳,白木耳,也就是筆名叫銀耳的東西,小野看著就眼饞。

銀耳熬成粘稠的晶瑩剔透的湯,加點甜絲絲的冰糖放冰箱裏幾個小時拿出來,那可真是太好喝了,比一般冰棍兒和冰淇淋都美味,她最愛啦。

夜裏下過雨,路面泥濘不已,兄妹倆的解放鞋踩上去依然是滑的,得抓著小路兩旁的蒿草才能保持住不往下倒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到一塊稍微平坦的地兒,他們把鞋底的泥巴搓在小草上,感覺人都輕了好幾斤似的。

“這蘑菇可真不好吃啊,我看天還有點陰沈,估計一會兒還有雨,妹在這兒等著吧,我上去撿,隨便撿一籃,夠吃就行。”

小野想了想,正好發現附近有一窩銀耳,她就答應了:“好,哥哥你註意安全喲,我在這兒撿銀耳。”

銀耳長在一堆腐敗的枯木上,一根一根的木頭壘在一起,看樣子是已經砍得光禿禿的,能直接用來蓋房子的,小野估摸著是以前的誰砍來準備蓋房子用的,後來沒用上吧?現在木頭腐敗後,倒是給銀耳的生長創造了極佳條件,木頭兩端和中間的裂縫裏冒出來白花花晶瑩剔透一大片呢!

她先摘了幾片樹葉墊在籃子底上,這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扒開落葉和灰塵,拔起幾朵銀耳來。這東西是一叢叢的長,一個根子上有好幾朵呢,長得像一朵朵花兒似的。

小野好奇地看著,欣賞著美麗的花朵,直到欣賞夠了,把根子上的泥土和朽木扒拉幹凈放籃子裏,正想在有限的唐詩宋詞儲量裏搜尋一句貼切的詩句時,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

“怎麽樣,想好沒你到底?”

聽聲音是個阿姨,小野還覺著有點耳熟,正想站起來看看是誰來了,她要打個招呼,忽然又有一把聲音傳來:“幹不幹就一句話,別浪費時間。”

這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很陌生,小野可以確定自己沒聽過,肯定不是大院裏的人,至於是不是周邊的她就不確定了。

“對啊,幹不幹就一句話,你猶豫個啥?”一開始的阿姨又催促了。

空氣裏有一瞬間的安靜,小野現在覺著自己不能出去了,出去多尷尬啊,萬一是人家正在說什麽不好讓人聽見的事呢?到時候不是讓人尷尬嗎?所以她輕輕地挪了挪身子,蹲得更隱蔽些,準備躲好。

聽語氣有點著急,估摸著說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趁著姓宋的不在,你們也不用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就點個火、藥的事兒,這都不敢嗎?別忘了我可是送你們一個大院子的,養你們這麽長時間,關鍵時候一點小事也靠不住,還不如養只狗……咳咳……”說急了,女孩咳嗽起來。

就像一只水雞卡在她喉嚨裏一般,咳得狠了,直接從喉嚨裏發出“吼吼”的痰聲,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肺葉子就像一只老舊的行將就木的風箱,快拉不動了。

安文野的心提得高高的,她聽見女孩說“姓宋的不在”,這603一帶既姓宋,最近又不在的不就是她安文野的爸爸宋致遠嗎?這夥人莫非是針對爸爸的?她立馬將身子壓得更低,都快匍匐到草地上了。

她今兒穿的是一身綠軍裝,腳下也是軍綠色的解放鞋,匍匐著身子正好被朽木擋住,所以說話的人看不見她。

“怎麽又咳起來了,最近雨水多,是不是淋雨著涼了啊?”那阿姨關心地問。

“不用你多管閑事,就告訴我,這事你們幹不幹吧。”

“我家男人怎麽幹,燒了研究所一層樓都要坐牢的,更別說你讓我們點火、藥,這可是犯法的事兒,我們去做,風險也太大了吧?”

“行,你們要是不敢幹的話,就等著下個禮拜姓宋的回來,我把你們這幾年幹的好事兒全交給他,他估計很想知道,是誰把自己出國的消息出賣給外面,又是誰把模型洩露出去的,誰……”

“好,我幹。”女人咬咬牙說。

於是,兩個人窸窸窣窣咬耳朵,安文野聚精會神想要聽清一點,結果實在是因為距離的關系,一個字也沒聽清。

不過,她已經迅速推理出來,有人支使(威脅)這兩口子要去炸爸爸的研究所,而時間雖然不定,但至少是要在爸爸回來之前幹的。如果沒算錯的話,爸爸還有一個禮拜回來……接下來一個星期,研究所將有大事發生!

一直躲到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好半晌,小野才從木頭後伸頭看,可惜人已經走遠了,山裏林深樹密,根本看不清背影。

她趕緊訊速地把所有銀耳扒拉幹凈,裝了滿滿一籃子,等了一會兒,等到哥哥也提著一籃蘑菇下來,這才回家。

小野是個非常沈得住氣的孩子,雖然心裏預感大事不妙,但她臉上一點也沒露出來,在門口遇到鄰居們,還禮貌地打招呼。

“哎喲餵,小野你這一籃子銀耳哪兒撿的?”蘭花嫂問,這銀耳也太大太肥了吧。

“山頂上,山頂上有窩草叢,我和哥哥一起發現的。”

文籃一楞,剛才他們明明沒去山頂啊,因為山頂大家都知道菌子多,去的人也多,她是留在半山腰發現的銀耳,她一個人發現一個人撿的,他妹不愛說謊,這麽說肯定是事出有因。

所以,他也傻笑著附和,不拆穿妹妹。

蘭花嫂又過來看了看他的籃子,見也是滿滿一籃菌子,羨慕道:“還是你們小娃娃眼神好使,我們老咯,眼睛不行,明明也剛從山頂下來的,都沒撿到你們這麽好的。”那菌子是青色和米黃色的居多,一看就是好菌子,不是雜菌子。

包淑英一個人在家也待不住,喜歡下來跟鄰居們拉家常,倆孩子在眾人的誇讚聲中往樓上走,走到家小野把門一關,“哥我有話要說。”

“妹你為啥說銀耳是山頂上撿的?”

兩個人同時開口,還是小野比較理智,先解釋道:“我不能讓人知道我在半山草坪上撿到的,不然他們就會知道我聽見他們說話。”

“‘他們’是誰?”

於是小野把自己聽到的話說了,“哥你知道了吧,他們想要炸我爸的研究所,咱們得想辦法阻止才行。”

包文籃神情一斂,“自然,你還能認出是哪幾個王八蛋嗎?”

小野仔細想了想,搖頭,她連背影都沒看見,只聽見聲音,而且那女孩的聲音還怪怪的,因為咳嗽咳得喉嚨都沙啞了,這樣的嗓音一旦恢覆正常後她還真找不出來,這是事實。

“不過,我總感覺那個阿姨的聲音我聽過,要是能再聽到,我一定能找出來。”

兄妹倆小聲說了幾句,就開始摩拳擦掌,分工協作。

小野去隔壁找房平西和小艾阿姨,把自己聽見的事告訴他們,讓他們提高警惕,註意著別被壞人鉆空子,尤其是小心研究所附近有沒有炸彈,火藥之類的東西。

房平西當即說他會找人去排查,現在老宋不在,剩下的人就得死守好研究所,這是所有人,乃至整個國家在這一領域的結晶。幸好,當年楊寶生縱火案後,研究所的結構重新進行加固過,也進行過一些防火處理,應該能耐住一些。

當然,更重要的是,小艾得找幾個信任的人,把最重要的資料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這麽大的實驗室,肯定是有應急預案和應急避難場所的,防點一般的炸藥應該不成問題。

至於包文籃嘛,當然是騎車去市裏找嚴厲安叔叔唄,那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本來石萬磊伯伯也早調來書城市工作了,但最近說是陽城老家的房子有點問題,他就回去處理了。

***

他們的姥姥,包淑英老太太對他們私底下的作為一無所知,剛安然打電話回來,她還拍著胸脯說沒事兒,孩子們聽話得很。

回頭一看菌子還真不少,“你們把人菌子窩都給端了吧?”

挑出同一品種的,用臘肉和青椒爆炒出香噴噴一大盆,香得能讓人鄰居孩子饞哭。

文籃聞著香味回來了,但不是他一個人,還有明朝和嚴斐,明朝已經十七歲了,完全是大人模樣,但看起來沒有文籃那股子壯實勁兒,看著很是單薄。一件白襯衫,一條牛仔褲,一雙幹凈的旅游鞋,十分幹凈的打扮。

他現在不跟小野一個班,小野也挺長時間沒見過他了,自從陳靜壞阿姨回京市後,明朝哥哥家的日子好像又恢覆了平靜……說實在的,小野有點同情明朝哥,他爸看人的眼光吧,不太行,不如老宋。

老宋雖然很多事都不會做,可他會找媳婦兒啊,她安文野的媽媽多好一人啊?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個啦。

“有好吃的也不叫我。”忽然,小野正想安慰明朝哥幾句,腦門上就被彈了一下,倒是也不疼,彈的人很明顯是控制了力道的。

“嚴斐你真討厭,你就不能別彈我嗎,尊老愛幼懂不懂?”

“你哪兒老了?”嚴斐也是個大小夥模樣了,主要是五官精致啊,用文籃的話說“小斐是十裏八村有名的美男子”,微卷的頭發就是他的標志,才上初中就有高中女生談論他。

“我是你姐,叫聲姐姐來聽聽。”

兩個人鬥嘴是常態,大家夥都不當回事,別看他們倆一見面鬥嘴鬥得兇,但和好也和得很快,幾天不見就要問對方怎麽不來家裏玩,就跟倆幼兒園相愛相殺的小朋友似的。

包淑英笑瞇瞇地,給他們把菌子端出來,又端出一籠新蒸的大白饅頭,還想再去加倆菜,明朝拉住她:“姥姥被忙活了,這些就夠吃了,您快坐下吃吧。”

嚴斐也遞過去一個熱乎乎的饅頭,“姥姥吃。”

這倆蹭飯的倒是很有自覺,不把自己當外人,開口閉口姥姥姥姥,文籃皺著鼻子,心說:誰是你們姥姥啊?

當著姥姥的面,安然不好直接問哥哥找著嚴伯伯沒,只用眼神示意,你來我往,發送著獨屬於他們的暗號:嚴伯伯也出差了,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其實嚴斐就是聽見文籃有要事找父親,他一問,問出端倪才跟來的,男孩子嘛本來就對這種事情好奇,更何況當事人還是小野,那他更要來了,一吃過飯,幾個孩子就鉆進包文籃房間,開始商量起來。

一張報紙,一副象棋,幾支鉛筆,頗有種排兵布陣的架勢。

他倆的分析跟小野差不錯,都覺著現在要組織這場破壞活動,最關鍵的是找到那個小野覺著熟悉的阿姨,到底要怎麽不露痕跡的找到呢?

明朝說:“咱們去院子裏給你打掩護,你去一個個的聽聽她們說話?”

嚴斐下意識就反駁:“不行,萬一那個人今天有事,不在大院裏呢?難道要每天都去聽她們拉家常嗎?又或者那是一個不愛出門的人呢,咱們這不就是做無用功嘛。”

明朝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怎麽覺著嚴斐有點針對他的意思,不光是否決了他的提議,剛才一進門他就發現了。

不過,房明朝歷來是修養極好的人,無論別人怎麽對他,他都不愛跟人計較。

“嚴斐說得有道理,但不去聽不去找,咱們就這樣幹等著嗎?”包文籃在報紙上狠狠地畫了一個大“×”。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安文野,明顯她在這個團隊裏是智多星一樣的存在。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找出她,我只知道是個阿姨,應該是在外頭有棟房子……對研究所的事情很了解,知道我爸出差具體去幾天,什麽時候回來。”

嚴斐忽然說:“這說明她本人或者家屬是研究所的成員,或者是周邊人物。”畢竟,宋叔叔出差的事他們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足以見宋家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也足以排除603的人,因為他們壓根就不可能知道。

“對哦,一棟房子……要不咱們從這個點著手?”小野說,“咱們可以去核實一下,研究所或者大院裏的人家,有誰是在外頭有一棟房子的。”

可是,這個又要怎麽核實呢?住在大院裏的人只是603廠的百分之十左右,更多的人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這個包文籃腦袋轉得就快了,“明朝去辦最合適。”

“為啥?”

“你爸不是在住建局工作嗎?”房平東自從陳家倒臺後對仕途也頗有點心灰意冷的感覺,轉業了,不想再一輩子在部隊待下去了。當然,也有被陳家牽連的關系,畢竟這個案子可是震驚中外的要案,裏外勾結的竊國賊嘛,他作為竊國賊的女婿,自然也落不著好,以後政治背景就不清白了。

當然,他也想過離婚來著,可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打消念頭了,畢竟他確實看人眼光不行,不知道以後又會再找一個什麽樣的,與其這樣不知道哪裏會踩坑的忐忑,不如將就著現在這個唄,再怎麽說他也幹不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陳靜再怎麽作,怎麽令人討厭,但她在自己和兒子身上花的錢不是假的,他曾經提出要還她,她也沒要。

就這樣將就著吧,反正他也是個鰥夫,一個作女一個鰥夫,不也合適嗎?最終房平東就申請轉業了。

他的級別,即使轉業應該是同樣高級別的幹部,現在最熱門的的無非是商業廳和工業廳,但競爭激烈,他又無人依靠,想要空降也很難,糾結一段時間後還是決定放棄,隨上面安排吧,於是就到了省城的住建局,成為一名副局長。

但現在是沒正局長的,他的副局長行使的是一把手的職權。雖然這是個非常非常冷門的部門,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看不到升遷的希望,但他也想開了,只要自己好好幹,兢兢業業的,日子就能平安順遂,等明朝以後成人他就輕松了。像陳家,老爺子老太太再牛批又能怎樣,後代沒出息,擦屁股都夠他們忙的。

擦著擦著,還把自己也給擦進去吃牢飯了。

房平東現在忽然醒悟過來,自己也就這樣了,年紀不饒人,再上是上不去的,幹脆就好好培養兒子,自己未完成的宏願就交給兒子吧……

而陳靜呢,本以為自己也要完蛋了,雖然因為沒有直接索賄受賄,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自己向外國人洩露機密,只是被帶去例行問了幾次話,但她覺著陳家倒了,丈夫鐵定得跟自己離婚。

誰知房平東不僅不離婚,還說要把這幾年她花在他們父子身上的錢還回來,還說讓她調整心態好好過日子,以後都別回京市了,就在書城好好生活。

東風紡織廠也別去了,他會給她安排個清閑點的工作,好好生活就行。以前不是想要孩子嗎?兩個人努努力再生一個就是。

安然當時聽小艾轉述這些話的時候,眼珠子都差點掉了,想說啥吧,自己好像也沒權利說人家洗心革面好好過日子的人,不說吧,又覺著實在是……算了,這倆啊,天造地設一雙,離婚就是禍害別人。

此時,房明朝很快明白文籃的意思,“行,我想辦法,咱們找檔案去。”

談好分工,小野就趕緊催哥哥看書做卷子去,雖然半個月也補不了所少了,但求個心裏安慰吧……貓貓真是操碎心喲,媽媽不在家她得幫著做這麽多事,而最重要的事就是管好哥哥。

想著,下午明朝就打電話來,說他騙到了父親檔案室的鑰匙,讓他們快去。

其實騙鑰匙這事吧,也不難,因為房平東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兒子居然會幹這種事,而檔案室裏也就是存著點全市居民的房產備案登記,這種事別說被一個孩子知道,就是一個成年人看見也沒啥,房子在這時候還是用來居住的,不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幾個孩子跟門衛好說歹說,才給他們放進去,大家直奔檔案室。幸好這時候的檔案是按照戶籍來存放的,而無論是603還是研究所,裏頭的工人和研究員都是集體戶口,只需要找到這兩個大集體戶就行。

大家兵分四路,每人找兩排檔案架,昏黃的燈光下,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幾個孩子緊張得手心冒汗。

有種做賊的緊張和興奮。

小野看了看左邊的嚴斐,又看看右邊的明朝哥,在心裏比較著他倆,一個高一點,一個矮一點,一個已經冒青春痘了,一個還是公鴨嗓,一個優勢是文科,一個優勢是外語……當然,毫不意外的,都沒自家哥哥優秀。

外面的哥哥弟弟再好,那也不是親的。她想起自家哥哥曾經酸溜溜說的話,其實他不用吃醋的,她安文野可是很知道親疏遠近的,以後等這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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